14 Oct

【理解黎曼几何】1. 一条几何之路

一个月没更新了,这个月花了不少时间在黎曼几何的理解方面,有一些体会,与大家分享。记得当初孟岩写的《理解矩阵》,和笔者所写的《新理解矩阵》,读者反响都挺不错的,这次沿用了这个名称,称之为《理解黎曼几何》。

生活在二维空间的蚂蚁

生活在二维空间的蚂蚁

黎曼几何是研究内蕴几何的几何分支。通俗来讲,就是我们可能生活在弯曲的空间中,比如一只生活在二维球面的蚂蚁,作为生活在弯曲空间中的个体,我们并没有足够多的智慧去把我们的弯曲嵌入到更高维的空间中去研究,就好比蚂蚁只懂得在球面上爬,不能从“三维空间的曲面”这一观点来认识球面,因为球面就是它们的世界。因此,我们就有了内蕴几何,它告诉我们,即便是身处弯曲空间中,我们依旧能够测量长度、面积、体积等,我们依旧能够算微分、积分,甚至我们能够发现我们的空间是弯曲的!也就是说,身处球面的蚂蚁,只要有足够的智慧,它们就能发现曲面是弯曲的——跟哥伦布环球航行那样——它们朝着一个方向走,最终却回到了起点,这就可以断定它们自身所处的空间必然是弯曲的——这个发现不需要用到三维空间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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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Oct

【理解黎曼几何】3. 测地线

测地线

黎曼度量应该是不难理解的,在微分几何的教材中,我们就已经学习过曲面的“第一基本形式”了,事实上两者是同样的东西,只不过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微分几何是把曲面看成是三维空间中的二维子集,而黎曼几何则是从二维曲面本身内蕴地研究几何问题。

几何关心什么问题呢?事实上,几何关心的是与变换无关的“客观实体”(或者说是在变换之下不变的东西),这也是几何的定义。根据Klein提出的《埃尔朗根纲领》,几何就是研究在某种变换(群)下的不变性质的学科。如果把变换局限为刚性变换(平移、旋转、反射),那么就是欧式几何;如果变换为一般的线性变换,那就是仿射几何。而黎曼几何关心的是与一切坐标都无关的客观实体。比如说,我有一个向量,方向和大小都确定了,在直角坐标系是$(1, 1)$,在极坐标系是$(\sqrt{2}, \pi/4)$,虽然两个坐标系下的分量不同,但它们都是指代同一个向量。也就是说向量本身是客观存在的实体,跟所使用的坐标无关。从代数层面看,就是只要能够通过某种坐标变换相互得到的,我们就认为它们是同一个东西。

因此,在学习黎曼几何时,往“客观实体”方向思考,总是有益的。

平面上的测地线

平面上的测地线

有了度规,可以很自然地引入“测地线”这一实体。狭义来看,它就是两点间的最短线——是平直空间的直线段概念的推广(实际的测地线不一定是最短的,但我们先不纠结细节,而且这不妨碍我们理解它,因为测地线至少是局部最短的)。不难想到,只要两点确定了,那么不管使用什么坐标,两点间的最短线就已经确定了,因此这显然是一个客观实体。有一个简单的类比,就是不管怎么坐标变换,一个函数$f(x)$的图像极值点总是确定的——不管你变还是不变,它就在那儿,不偏不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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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Oct

【理解黎曼几何】6. 曲率的计数与计算(Python)

曲率的独立分量

黎曼曲率张量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张量,当且仅当它全部分量为0时,空间才是平直的。它也出现在爱因斯坦的场方程中。总而言之,只要涉及到黎曼几何,黎曼曲率张量就必然是核心内容。

已经看到,黎曼曲率张量有4个指标,这也意味着它有$n^4$个分量,$n$是空间的维数。那么在2、3、4维空间中,它就有16、81、256个分量了,可见,要计算它,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幸好,这个张量有很多的对称性质,使得独立分量的数目大大减少,我们来分析这一点。

首先我们来导出黎曼曲率张量的一些对称性质,这部分内容是跟经典教科书是一致的。定义
$$R_{\mu\alpha\beta\gamma}=g_{\mu\nu}R^{\nu}_{\alpha\beta\gamma} \tag{50} $$
定义这个量的原因,要谈及逆变张量和协变张量的区别,我们这里主要关心几何观,因此略过对张量的详细分析。这个量被称为完全协变的黎曼曲率张量,有时候也直接叫做黎曼曲率张量,只要不至于混淆,一般不做区分。通过略微冗长的代数运算(在一般的微分几何、黎曼几何或者广义相对论教材中都有),可以得到
$$\begin{aligned}&R_{\mu\alpha\beta\gamma}=-R_{\mu\alpha\gamma\beta}\\
&R_{\mu\alpha\beta\gamma}=-R_{\alpha\mu\beta\gamma}\\
&R_{\mu\alpha\beta\gamma}=R_{\beta\gamma\mu\alpha}\\
&R_{\mu\alpha\beta\gamma}+R_{\mu\beta\gamma\alpha}+R_{\mu\gamma\alpha\beta}=0
\end{aligned} \tag{5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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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Oct

【理解黎曼几何】7. 高斯-博内公式

令人兴奋的是,我们导出黎曼曲率的途径,还能够让我们一瞥高斯-博内公式( Gauss–Bonnet formula)的风采,真正体验一番研究内蕴几何的味道。

高斯-博内公式是大范围微分几何学的一个经典的公式,它建立了空间的局部性质和整体性质之间的联系。而我们从一条几何的路径出发,结合一些矩阵变换和数学分析的内容,逐步导出了测地线、协变导数、曲率张量,现在可以还可以得到经典的高斯-博内公式,可见我们在这条路上已经走得足够远了。虽然过程不尽善尽美,然而并没有脱离这个系列的核心:几何直观。本文的目的,正是分享黎曼几何的一种直观思路,既然是思路,以思想交流为主,不以严格证明为目的。因此,对于大家来说,这个系列权当黎曼几何的补充材料吧。

形式改写

首先,我们可以将式$(48)$重写为更有几何意义的形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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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ov

【外微分浅谈】1. 绪论与启发

写在前面

在《理解黎曼几何》系列,笔者分享了一些黎曼几何的“几何”心得,同时遗留了一个问题:怎么真正地去算黎曼张量?MTW的《引力论》中提到了一种基于外微分的方法,可是我不熟悉外微分,遂学习了一番。确实,是《引力论》中快捷计算曲率张量的步骤让笔者决定深入了解外微分的。果然,可观的效益是第一推动力。

这系列文章主要分享一些外微分的学习心得,曾经过多次修改和完善,包含的内容很多,比如外积、活动标架、外微分及其在黎曼几何的一些应用等,最后包括一种计算曲率的有效方式

符号说明:在本系列中,用粗体的字母表示向量、矩阵以及基底,用普通字母来表示标量,它有可能是一个标量函数,也有可能是向量的分量,如无说明,则用$n$表示空间(流形)的维度。本文中同样使用了爱因斯坦求和法则,即相同的上下指标表示$1\sim n$遍历求和,即$\alpha_{\mu}\beta^{\mu}=\sum_{\mu=1}^{n} \alpha_{\mu}\beta^{\mu}$,习惯上将下标写在前面,比如$\alpha_{\mu}\beta^{\mu}$事实上跟$\beta^{\mu}\alpha_{\mu}$等价,但习惯写成前者。常用的一些记号是:$\mu,\nu$表示分量指标,$x^{\mu}$表示点的坐标分量,$dx^{\mu}$表示切向量(微元)的分量,$\alpha,\beta,\omega$等希腊字母也常用来表示微分形式。符号的使用有重复的地方,但符号的意义基本都在符号出现的附近有说明,因此应该不至于混淆。

最后,就是笔者其实对外微分还不是特别有感觉,因此文章中可能出现谬误之处,请读者见谅并指出。本系列命名为“外微分浅谈”,不是谦虚,确实是很浅,认识得浅,说的也很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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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Feb

SVD分解(三):连Word2Vec都只不过是个SVD?

这篇文章要带来一个“重磅”消息,如标题所示,居然连大名鼎鼎的深度学习词向量工具Word2Vec都只不过是个SVD!

当然,Word2Vec的超级忠实粉丝们,你们也不用太激动,这里只是说模型结构上是等价的,并非完全等价,Word2Vec还是有它的独特之处。只不过,经过我这样解释之后,估计很多问题就可以类似想通了。

词向量=one hot

让我们先来回顾一下去年的一篇文章《词向量与Embedding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篇文章主要说的是:所谓Embedding层,就是一个one hot的全连接层罢了(再次强调,这里说的完全等价,而不是“相当于”),而词向量,就是这个全连接层的参数;至于Word2Vec,就通过大大简化的语言模型来训练Embedding层,从而得到词向量(它的优化技巧有很多,但模型结构就只是这么简单);词向量能够减少过拟合风险,是因为用Word2Vec之类的工具、通过大规模语料来无监督地预训练了这个Embedding层,而跟one hot还是Embedding还是词向量本身没啥关系。

有了这个观点后,马上可以解释我们以前的一个做法为什么可行了。在做情感分类问题时,如果有了词向量,想要得到句向量,最简单的一个方案就是直接对句子中的词语的词向量求和或者求平均,这约能达到85%的准确率。事实上这也是facebook出品的文本分类工具FastText的做法了(FastText还多引入了ngram特征,来缓解词序问题,但总的来说,依旧是把特征向量求平均来得到句向量)。为什么这么一个看上去毫不直观的、简单粗暴的方案也能达到这么不错的准确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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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Jun

“噪声对比估计”杂谈:曲径通幽之妙

说到噪声对比估计,或者“负采样”,大家可能立马就想到了Word2Vec。事实上,它的含义远不止于此,噪音对比估计(NCE, Noise Contrastive Estimation)是一个迂回但却异常精美的技巧,它使得我们在没法直接完成归一化因子(也叫配分函数)的计算时,就能够去估算出概率分布的参数。本文就让我们来欣赏一下NCE的曲径通幽般的美妙。

注:由于出发点不同,本文所介绍的“噪声对比估计”实际上更偏向于所谓的“负采样”技巧,但两者本质上是一样的,在此不作区分。

问题起源

问题的根源是难分难舍的指数概率分布~

指数族分布

在很多问题中都会出现指数族分布,即对于某个变量$\boldsymbol{x}$的概率$p(\boldsymbol{x})$,我们将其写成
$$p(\boldsymbol{x}) = \frac{e^{G(\boldsymbol{x})}}{Z}\tag{1}$$
其中$G(\boldsymbol{x})$是$\boldsymbol{x}$的某个“能量”函数,而$Z=\sum_{\boldsymbol{x}} e^{G(\boldsymbol{x})}$则是归一化常数,也叫配分函数。这种分布也称为“玻尔兹曼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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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Jun

从动力学角度看优化算法(一):从SGD到动量加速

在这个系列中,我们来关心优化算法,而本文的主题则是SGD(stochastic gradient descent,随机梯度下降),包括带Momentum和Nesterov版本的。对于SGD,我们通常会关心的几个问题是:

SGD为什么有效?
SGD的batch size是不是越大越好?
SGD的学习率怎么调?
Momentum是怎么加速的?
Nesterov为什么又比Momentum稍好?
...

这里试图从动力学角度分析SGD,给出上述问题的一些启发性理解。

梯度下降

既然要比较谁好谁差,就需要知道最好是什么样的,也就是说我们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训练目标分析

假设全部训练样本的集合为$\boldsymbol{S}$,损失度量为$L(\boldsymbol{x};\boldsymbol{\theta})$,其中$\boldsymbol{x}$代表单个样本,而$\boldsymbol{\theta}$则是优化参数,那么我们可以构建损失函数
$$L(\boldsymbol{\theta}) = \frac{1}{|\boldsymbol{S}|}\sum_{\boldsymbol{x}\in\boldsymbol{S}} L(\boldsymbol{x};\boldsymbol{\theta})\tag{1}$$
训练的终极目标,则是找到$L(\boldsymbol{\theta})$的一个全局最优点(这里的最优是“最小”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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